克拉拉舒曼的情夫

Already lost touch with a couple of people I used to know

Kylo Ren’s Confession-凯洛伦的自白

“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原谅,所有的路,走过都会留痕。可我依旧感恩。因为在人生最艰难的路段上,善拖着恶在走,爱背着罪前行。等跨过这段荆棘林,回头看时,真假善恶皆是我心。”

——《忍冬》






对宇宙来说,我有很多个身份。

第一秩序的最高领袖、黑暗之子、达斯维达的继承人。

我曾将自己隐匿于黑暗之中,身裹斗篷,轻轻挥动就能让万千臣民泯灭如灰烬。面罩是我对西斯的致敬,也是我掩盖一切鲜血与罪恶的证据。

我的心是一片荒芜的野草,有人来了又走,殊不知经历过春风细雨又失去,对一片贫瘠的土地而言,只会愈加荒凉。

于是我选择封闭它们,再放一把火,熊熊烈焰筑起高耸的城墙,吞噬一切光明与复生的可能性,火舌跳窜着示威,警告任何不明目的的外来者,此地不容侵犯。

它如此势不可挡,如此喧嚣,如此......虚空。

有时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费劲筑起的城墙是为了保护什么。分明是一片蛮荒,分明孤独,却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和堕落杜绝了一切向外蔓生的可能。

我不后悔杀了汉索罗,至今都不。

从卢克天行者挥起光剑的那一刻,我从他骤然被蓝光盈满的双眸里看到杀戮——毫不掩饰的杀戮,就注定要踏上这条不归路。于是本索罗死了。

既然他死了,那见证他诞生的人同样该死。

汉索罗是个很好的选择。

他横亘在过去混乱不堪的泥沼与未来汹涌澎湃的汪洋之间,我必须挥起光剑,斩断与两者间的最后一点联系,那之后我将彻底成为凯洛伦。

只是我并不痛快,至少不像想象中那样。

有些事情不对劲。

那个女孩愤怒而炽热如烈焰的双眸不停闪烁在我的脑海,如此生动明晰,让我不得不去正视它们。

她的怒火毫不掩饰,她的指责也如呼啸的海风,一路从极远处飘来,穿过浩瀚磅礴的星系,如亮白的盐湖干涸后随风而起,再猝不及防砸了下来。

我开始观察她,如同卫星环绕着主行星。她偶尔也会注意到我,然后是几乎立即提起警惕,如同她那把蠢蠢欲动的光剑。

我不想总是看到她这样,她的防备让我莫名很烦躁。于是我只能选择藏匿,如同卫星绕到了行星的暗面。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不是一个好的观察对象。她太简单,生活和思想一样纯粹,有时看到她跟自己钻牛角尖我会忍不住嗤笑,她骨子里终究是个拾荒女孩。

可与此同时我又忍不住用原力连接她,分享她的所思所想,或许......也让她感知我的所思所想。我并非不知道这是斯诺克的计谋,只是不愿拆穿,将计就计对我而言,也并非无利可图。

我很想告诉她,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两座孤船在海上飘零久了,总会试图寻找一个港湾,而既然四周都是茫茫波涛,何不相互停靠。

向她伸手的那一刻,我自己也不是没有动摇。

我其实并不在乎什么第一秩序,我甚至不在乎整个银河系、整个舰队,更遑论统治权。

我走向黑暗是为了找寻一个归属,探索西斯的辉煌与权利的真正含义,为给自己的堕落找寻一个安身之地。

可看着她明亮的双眸,我却如同找到一方沃土,承载一切不知所踪的美好和希冀。

黑暗于我而言,再也不是理想国了。

她来到第一秩序,一反往日的挣扎与反抗,只充满恳切地说要帮助我。看着她那一瞬间,我几乎想要开口嘲讽,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拯救我的灵魂,鉴于我自己都毫无办法?

可我忍住了,只因那目光太过真挚。

于是我换了一种方式,我杀了斯诺克,向她发出了邀请,而条件则押下了我永远不会向别人开出的优厚筹码。

她只是个拾荒者,纵使天赋异禀,却还很稚嫩,甚至横冲直撞。

她没有理由拒绝。

但她拒绝了。

炸裂的光剑映照出我的脸,上面是一道新而醒目的疤痕,来自一个我曾发出邀请的人。

多么可笑,我竟然忘了,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臆想。她的世界从来都足够强大,光明挥洒在每一个角落,亮如白昼,在我看来十分优渥的东西于她而言,如同尘土。

而我,只不过是暗无天日的沼泽下一只蛀虫,在阴沟里暗含微光注视着她和他们,极致的黑映衬着极致的白。

我回到第一秩序,执掌最高领袖,无情地立誓,将要除掉最后的绝地武士。

几个星系运转的很好,反抗军和起义军无处不在,但只要有第一秩序,总能被镇压。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单调而乏味,我有些喜怒无常,不能容忍他人嘴里说出一句蠢话。如果有人试图挑战我的权威,我会毫不犹豫用原力拧断他的脖子。

心里有处空洞,面上便只能越发严密。

我修好了那被我砸烂的面具,仍有缝隙,但好歹完整。戴上它,一切力量和野心如热血般滚涌而来,仿佛重塑我的肉身。

第一秩序运转良好,但并不代表宇宙中没有暗藏杀机。

我需要新的冒险,让一些东西来分散注意力,这样就可以尽量淡化那次失败的后遗症。

不过是个拾荒者。

我斩断层层迷雾,勘破暗藏玄机的洞门,却发现宇宙中的确是暗藏杀机,而且是足够让第一秩序岌岌可危的杀机。

帕尔帕廷姓氏的秘闻,西斯的基地。

直到我看亲眼见到“皇帝”与他一人筑起的军队,才明白整个棋局之错综复杂。

所谓的皇帝,才是这张密网的编制者。

而她,也绝对不仅仅是个拾荒者。

她来自帕尔帕廷,而我来自天行者,我们是原力的两个本元,同生共体。

这个发现令我几乎狂喜,这意味着我们属于同一个世界,连接我们的不再是斯诺克那个愚蠢自负的死人,更是强大而无可变更的自然之力。

我出动了舰队,不惜一切代价追踪她。我需要告诉她这一事实,需要她明白自己真正的归属。

从来都不是我要去她的世界,是她该来我的世界。

但她仍然想杀我,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见面,都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挥舞着光剑朝我袭来。

我不介意陪她多打上几场,只是时间快要不允许了。西斯的复兴势在必行,若我不能早日和她联合干掉皇帝,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当然也有自己的算计,除掉西斯只是第一步。我真正想做的,也不过是出于某种可笑的自尊,让一个对我下达逐客令的人,彻底归顺我。

若我是黑暗之子,那她理应成为黑暗之女。

呼啸着如同要吞噬一切的海风让我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我一步步发力,终于在体力占上风的优势下将她几乎击垮。

她倒在甲板上,一只手肘已经要靠支撑维持力气,另一只手却仍徒劳地在空中挥砍。

我看着她因为无力和愤怒而咬紧的牙关,心里不由得浮起一丝怜悯。这并非作为第一秩序的上位者俯瞰蝼蚁而产生的怜悯,而是作为同类,在切身感到同样徒劳无功时而自发的同理心。

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弯下腰平视她,然后彻底摧毁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一道轻而近乎叹息的声音让我停下脚步。

“本。”

片刻迟疑,光剑瞬间贯穿了我的腹腔。

蕾娅死了,悄无声息,轻如鸿毛。她死得足够突然,一点也不输汉索罗。反抗集团的蕾娅将军,就在一个毫无任何不寻常的日子,平静地呼出她此生最后一口气。

那口气用来唤了我的名字。

无数记忆碎片忽然闪过我的脑海,我像在风中零落的纸片,被吹动着、撕扯着,然后脆弱地瘫倒下去,像是终于耗尽所有精力。

身体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只剩下无数个细密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

我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回去,起码无法作为本索罗回去了,可那些最隐秘的暗格里藏的心思在这一刻却昭然若揭,微茫的希冀从云层中破出金光,众生在此处都无法遁形。

我还是本索罗,蕾娅的儿子本索罗。

她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恍惚中我看到女孩的脸和蕾娅重叠,温暖的触感从创伤处袭来,我的视线落到她张开的手掌,源源不断运送到我体内的,是她的生命原力。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内心却几乎不可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蕾娅在生命最后一刻要呼唤我的名字,为什么她在如此强而浓烈的杀机下还不放任我死去。你们这些人,真的不屑于朝黑暗投去一个眼神。

思绪翻江倒海,我被一股来自至纯善意的藐视麻痹了全身。

然后我扔掉了光剑。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如果有人问起,我大概会归根到汉索罗幻影的出现。但若要我叩问内心,我便知道那只是一个契机。

她早就无处不在。

我只知道,当她说她愿意握住本索罗手的时候,我就再也做不了凯洛伦。

冬天过去,春天将要到来,心中万年枯槁的野草,似乎正在焕发新的生机。

我踉跄着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被水汽浸润的头发逐渐变得干燥。我没有光剑、斗篷、面罩,第一秩序也与我无关。茫茫天宇之下,我曾是个不折不扣的囚徒,可如今,我只感觉到自由。

第一秩序向我发来警告,西斯的军队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们的一支舰队足够毁灭一整个星球。

我几乎是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耳边呼啸成风,腹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而那早已明了的证据正跳动在胸腔一侧,躁动不安。

我可以不管西斯,不管绝地,甚至不管整个银河系。

可我要救她。

这个念头奔腾在我的脑海,超越了一切已知事物,它引领着我再度迈进黑暗,却又再不踏出光明。

厄西戈并不是冬日,可当我一人面对团团围簇的武士,却仿佛置身极寒雪夜。

但我并不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流尽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我也要西斯与我同归于尽。

原力连接里,她正被迫举剑,皇帝幻化出万人齐聚的假象,逼迫她向西斯臣服。而她只是倔强地举着光剑,双手无可抑制地颤抖,周遭的原力摇摆不定,甚至波及到了千里外的我。

我的心在一瞬间柔软下来,还是个小女孩啊,独自一人面对至毒至暗的帕尔帕廷皇帝,还是会害怕。

我终于闯了进去,看向大殿上独自伫立的单薄身影。她比起皇帝几乎是蝼蚁的身姿,轻轻一捏就能灭亡,至暗无比的周遭,所有人都在向她叫嚣、诱她堕落,而她仅仅是站在那,就能自为方寸,毫不动摇。

我快步走近她,哪怕她并不需要,哪怕她一人足够抵抗万千军团,我也想让她感知我的存在,感知那个她曾有过希冀、后又再度失望的本索罗,已经千里远赴而来赎自己的罪孽。

被皇帝扔下深渊的那一刻,我想,就这样吧。

一直以来我都是手握重权的上位者,偏执、狂妄,虽统领军团,却并未让任何人臣服。

我得罪了太多人,杀了太多人,背负太多罪孽,于众人而言,我双手沾满洗不清的鲜血。

从深渊处觉醒,在深渊处泯灭,于我这样的人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世界上最后一个天行者......恐怕早就没了。我是一个索罗,而今天过后,索罗也将绝代。

在不断的下坠之中,我恍惚看到了蕾娅,她饱含深切和慈爱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我狼狈的脸上,仿佛宣告了我的败亡。

可她没有任何奚落。

本。她只是说。

蕾伊还在上面。

我浑身为之一颤。

是啊,蕾伊不同,她是新生的绝地武士,天赋异禀的原力宠儿,卢克和莱雅心中指定的继承人......给我光明的女孩。

我可以死在深渊里,但她不行。我早已习惯了黑暗,可她生于光明。哪怕我在地狱万劫不复,也要费劲力气将她托起,送至天堂。

既然她要拯救未来,就让我来拯救今天。

这个念头让我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我费力寻找周遭一切可能抓住的事物,如同溺水之人寻找稻草。

我的原力早在先前就被皇帝抽去了九成,如今仅余一点苟延残喘。我唯一能祈祷的,只是在我到达之前,蕾伊还没有耗光她的原力。

向上攀爬的途中,我忽然想起那个星际中的古老传说。人之将死的时候,会想起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埋藏至深的细节。

如同跳荡的一脉烛火,散发出温热的微茫。

......

“You’re a monster。”

“You’re afraid, that you’ll never be as
strong as Darth Vader.”

“You’re gonna pay for what you did.”

......

“You have compassion for her, I perceived
the problem. It isn’t her strength that is making you fail, it’s your
weakness.”

......

“Is it true, that you tried to murder him?
Did you do it, did you create Kyle Ren?!”

......

“You’re not alone.”

“I feel the conflict in you, it’s tearing
you apart. Ben, when we touched hands, I saw your future.”

“You will not bow before Snoke, you’ll
turn.”

“I’ll help you.”

......

“You come from nothing, you’re nothing.”

“But not to me.”

“Join me, please.”

......

“I did want to take your hand, Ben Solo’s
hand.”

她早已深植在我的记忆。

以至于看到全身脱力、倒地不起的她,我仿佛脚底灌铅。

叱咤于星际,却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为何物。

我踉踉跄跄朝她走去,小心将她托起靠在怀中,充满生机的脸庞已经毫无血色。

几乎不加思考地,我将原力注入她的小腹。

我的心是一片荒芜的野草,有人来了又走,殊不知经历过春风细雨又失去,对一片贫瘠的土地而言,只会愈加荒凉。

可横跨数片荆棘林,她挥舞着光剑走来,一瞬间劈开城堡外的熊熊烈火,重新将希望之种播撒在苍茫大地。

握着她的手,感知内心长久以来的坚冰终于如泰山崩塌般消融。

我终于不再是凯洛伦。

她睁开双眼,与我四目相对。

有什么东西逐渐浮出水面。

和风细雨一般的吻,温柔中带着热烈。我的鼻尖盈满她的气息,像是春日里第一阵穿堂而过的风。

我将手放在她的背脊上轻抚,感受原力流窜在她的每一寸肌肤,重新筑起生命的堡垒,支撑着光明生生不息。

我忽然忍不住笑了,却不是因为高兴,只是觉得都到了这时候,总该笑一笑。

还是没有遗憾的吧,我救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我完成了蕾娅一直在做的事,甚至在幻觉中见到了汉索罗的样子。

我该是满足了,一生之中,荣耀伴随着罪孽,到如今也都一一赎尽。

只是终归是遗憾的。

我看着她的脸,被原力浸润后的唇色嫣红,双眼神采奕奕,比饱含怒气瞪着我时还要明亮几分。

不加掩饰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开,彰显着她早已宣告的心思,本该轮到我回吻,让那笑容再扩大几分的。可事与愿违,随着我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她的笑容僵住了。

耳边有模糊的呼唤声,大约是我的名字。

最后一刻我竟然有些惋惜,若是能多说几句话该多好。

我张了张口,我会说些什么呢。

混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换来了和平,这很珍贵,你要守护好它,我知道你可以。

我已经很累了,挣扎了这么久,我想让自己休息一下。

不必替我感到难过,对于宇宙来说,我是生是死都不要紧。我的死亡,换来一部分人的安心,换来你的安全,很值得。

蕾伊,一直以来,我都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我是个自私的家伙,长在泥沼里,也从来没想过出去。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我这辈子大概都会陷在那里。

所以我还要谢谢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你能陪着我,我很高兴,也知道自己不总是有坏运气。

大概,我总归不是黑暗之子。若是黑暗之子,怎么会如此贪恋阳光......

嘿,答应我,我消失之后,不要难过。

还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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